
今天的艺术将来自更广泛而复杂的社会现场,人们需要的艺术是来自真切的肉身体验而非二手经验。今天的艺术家面临的重要问题是寻找与社会真正的对话。时代的巨变不是一声惊雷也不是滚滚洪流,而是那些具体可感的个体生命历程。这是一个从现实中生长出来的“生命史”展览,它的意义不止于艺术。

《个人史:“木兰的故事”基层流动女性叙事》展已经开展一段时间了,得到了社会各阶层观众和不同领域研究者的关注和谈论。以下是部分观众写下的感想,他们身份各异有:学者、艺术家、写作者、导演、教师、学生、儿童、文艺研究者,也有公司白领、管理者、创业者以及跟木兰姐妹一样的外来打工者、家政工、服务员等。大家的话语共同构成了一个更大的语境成为了展览的一部分,在此感谢大家的鼓励和支持,也欢迎大家在文末继续留言。
《个人史:“木兰的故事”——基层流动女性叙事》
观众和参与者留言分四个部分:
社会现场、艺术介入、我的叙事、关于展览
参与者名单:Brian 布朗、常羽辰、陈沁冉、成蹊、程稀奇、范雨素、符鹏、高鹏、何姗、欢岛、何文琼、洪越、佳静、静远、李一斌、李嘉泉、Lisa、李萌、李大汪、李哲威、刘成瑞、刘焱、罗鸣、卢青、柳逸轩、马思格、马月琴、孟磊、梦雨、浦潇月、齐丽霞、唐宁、王娜、王紫薇、王贞、王浩天、吴桐、WY、夏靖宜、谢晓莉、野木、叶甫纳、赵志勇、周朗、周童&白蕾、祝明惠、张一、张媛媛、张睿
关于展览
成蹊(悦?美术馆副馆长、策展人)
今天的艺术将来自更广泛而复杂的社会现场,人们需要的艺术是来自真切的肉身体验而非二手经验。今天的艺术家面临的重要问题是寻找与社会真正的对话。时代的巨变不是一声惊雷也不是滚滚洪流,而是那些具体可感的个体生命历程。“个人史:木兰的故事”是一个从现实中生长出来的充满刺痛感的“生命史”展览,它的意义不止于艺术。
长久以来,我们对一个群体的认识,经常停留在数据和概念之中,而鲜活的生命只能通过一个个个体呈现出来的,她们的生命历程是具体可感的。“木兰社区”作为服务基层流动女性群体的公益组织已有十年之久,她们做了大量的社会实践,并有众多公益人士参与工作令人感动。
它是为数不多的有观众多次来看的展览,的确因为信息量太大,需要很多时间和安静的心态才能有所体悟,因为每一件物品背后都是一段曲折的人生。展览对于观众而言,匆匆而过是风景,慢慢细读是人生。到场的观众打破了过去圈层文化,而是涉及社会各个层面的人群。这正是展览所希望的能更广泛的介入社会现场,引起多角度,多层次的讨论和思考。
本次展览的文献和素材都来自“木兰社区”姐妹们的日常生活和创作,无论生命中的暗淡和欢欣都尽可能做到客观、真实的陈述和呈现。展览是从一张张女工的一寸照片开始,这些是她们在流动生活中办理各种证件时剩下的不同时期证件照,这里每张照片背后都是一段不为人知的曲折的故事。在巨大的白墙上,她们显得渺小、无力,熟悉又陌生。慢慢走近,她们的面孔由模糊变得逐渐清晰、真切。展览在空间设计上有意避开艺术类展览常用的布展物料,尽量选用与内容紧密相关的物料来用。比如在空间分割上特别选择了具有象征意义的聚乙烯塑料编织布,由于其实用、价格低廉,在过去的很多年里这种编织袋几乎成为基层流动人员的标配。编织布上散落的几张照片:来北京在天安门前的留影、拉着行李箱离开家的背影、年轻工友们的合影、曾经喜欢的影视明星和喜欢看的各类小报等。展厅里还有很多播放视频的手机、电脑也是从她们中征集来的,因为很多视频就是用她们的手机拍摄的,所以这样的设备再合适不过了,只是经常出故障,但这也是她们日常的一部分。放映厅里放映的有木兰姐妹们在打工春晚上的歌舞表演、独白剧等。放映厅里的小板凳也是专门从木兰姐妹们家里征集来的,因为我在木兰社区看到她们都是用这种儿童式塑料小椅子,后来发现它们的好处很多、便宜、省空间、好存放、老少皆宜。“木兰文艺队”的条幅和放映幕布也是她们以前用过的,所以在这里所有物件都是有故事的。展厅中心的两个展柜分别是“流动”和“婚育”的主题,展出女工过往的证件和物品原件,记录了她们外出打工真实的经历,有心的姐妹保存了很多珍贵的证件,记录了一段历史。
为了能更深入展现普通女性的生命历程和人生感悟,我们特别邀请了几位从事相关主题研究的学者和创作者参与此次展览。她们分别是静远和她的伙伴发起的写作、绘画《写母亲第五季》(梦雨+小希+静远)、左牵羊和她的伙伴发起的写作《妈妈的故事》(蕉农、椰汁人、左牵羊)。两组研究者都是围绕母亲的话题展开,为本次展览打开了更为广泛的关于女性议题的讨论。
展览结尾是一个很特别的视频需要抬头看屋顶,播放的是她们后补的结婚照,因为大多打工女性工作忙、收入少,结婚一般比较简单,有的也没有像样的结婚照,所以现在带着孩子一起补一张婚纱照。最后的字幕是:祝木兰姐妹们生活幸福!
从策展的角度来说,本次展览还有意在构成一个“场”。这个场是由展品和观众共同构成的,也就是说没有观众在场的展览是不完整的。现场的互动、表演、观看和展示被看作处境的隐喻。这次展览现场的观众构成非常丰富,他们身份各异有:学者、艺术家、写作者、媒体人、导演、教师、学生、儿童、文艺研究者,也有公司白领、管理者、创业者以及跟木兰姐妹一样的外来打工者、家政工、服务员等。有感同身受的同龄人,有好奇关注的青年人,也有各行业的普通观众。他们各自构成了不同的场,也同时交叉构成了一个多层次而复杂的社会现场。每一个人好像都在其中寻找着什么,也似乎找到了什么?他们的反应看似各不相同,但有一点是相同的,其实都是在找“自己”。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命史,看似不同的人,其实本质上没有什么区别。每个人都是艰辛的,人与人是互为镜子的,通过别人看清自己是一种幸运。对于参与者本人来说也具有同样的意义,从日常物品到展品的转换,使物品主人产生像看别人的生活一样来重新审视自己的人生。也许这写并不能对人生产生根本性的改变,但起码可以体会“未经审视的人生不值得过”,倘若真能如此,展览便有了更多的意义。
本次展览希望通过对基层流动女性个案研究和呈现揭示生命的复杂性,通过多角度、多层次展开,尽量不被“艺术”所限,努力使各个层面的群体都能有所体悟。

赵志勇(中央戏剧学院戏文系副教授、项目策划)
2017年至2019年,木兰社区中心发起了一个社区戏剧项目《生育纪事》。在为创作收集素材的过程中,社区中心一共采访了29名生活在社区里的基层流动女性。阅读这29个生命故事给了我太多的震撼。然而,因为在城边村社区搞创作,资源实在有限,最后我只从中选择了很有限的几个故事来进行排演。戏演完之后,我常常会想起没有被搬上舞台的那二十几位讲述者。我感觉对于她们无条件托付的那份信任,我们欠了一份交待。
《生育纪事》完成之后,木兰社区中心继续针对基层流动女性的生命故事展开社区口述史调研工作。这一次,在北京、广东等地采访了更多的基层打工女性,她们的讲述也不再限于婚恋、生育话题,而是涉及到自己原生家庭、成长经历、职业生涯和家庭生活的方方面面。这些故事,敞开了一个属于基层流动女性的世界。
2021年春节期间,我阅读了将近四十万字的采访记录。读完最后一个故事的那天夜晚,我走上天台,默默地点了一支烟。我在想:是否有可能不做任何艺术化的挑选、删改和润色,就让这些故事不假修饰的直接呈现呢?如果我们有一个展厅,里面全是打工姐妹们讲述的故事被打印成文字,或者一个个的耳机在播放她们讲述的采访录音片段。那将是一个语词的丛林,打工姐妹们生命经验的碎片在此交织、激荡、回响。这样的一个展览,会有观众愿意走进来,拾取一点他人生命故事的吉光片羽么?
遇到悦?美术馆的策展人成蹊老师之后,这个想法成为现实,甚至变得更加丰富。最终呈现的展览里,不仅有基层姐妹讲述自己生命经验的语词,还有她们各种人生场景的见证,精神生活和艺术创造活动的结晶。欢迎来到木兰的世界,这个展览的策展过程奇妙而独特。社区中心的负责人带着策展人到社区姐妹家中挨个登门拜访,一边聊天一边搜寻征集那些携带着主人的生命经验和故事的物品。那个场景让我觉得奇妙而感动。来自不同生活场景的人们在一个空间相遇,彼此坦然地相互信任,自然而然地开始分享自己的生活。我衷心希望来到展厅的观众们,也能分享到这种亲密友爱的氛围,并且与展品背后那些故事的讲述者们建立起一点信任和分享的关系。
“木兰的故事”是一个很酷的艺术项目。它是一个剧场游戏和一个主题文献展构成的有机整体。玩家们在游戏世界中体验的木兰花的人生,是现实中千千万万朵“木兰花”真实经历的缩影。而现实中“木兰花”们在人生岁月里留下的痕迹,隐藏着游戏玩家们通关的索引和指南。在这里,虚拟和真实互为镜像。
这也是一个有点另类的艺术项目。它和别的游戏不一样,没有升级打怪,没有道具奖励,甚至不太“爽”。在这里玩家所经验的,只是一个打工女性在各种人生情境里可能遭遇的人生盲盒与有限选择。而在文献展中,我们尝试在展览现场还原木兰花们生命经历中的种种片段,没有删改、不加修饰。每一件展品及其背后的故事,都带着一段真实经历的余响。
这将会是一个祛魅的艺术现场。它不粉饰现实,它不承诺未来,它只是记录和再现一群人生命中某些经验的碎片。在当下中国,流动打工女性的总人数已经超过了1亿。她们生命经验中的若干碎片拼在一起,就是我们所有人身处其中的一块巨大而坚硬的现实。

齐丽霞(木兰花开)
筹备展览是一个比较有趣的过程,现场有相当一部分展品其实是木兰十多年工作成果的累积,这些年木兰与姐妹们建立起的链接,让她们对木兰有信任,在对这个展不完全了解的情况下,愿意支持这个展览。
这个展充满了不确定性,它并没有一个事先规划好的展品内容,在布展的过程中,我们不停地有新的创意、新的想法。比如有一些展品在我们的生活中会觉得它特别普通,它没有作为常规意义上人们所理解的展品的意义,那怎么确定要用这个展品呢?
这是一件非常有意思的事情。展览前,我和策展人成蹊老师、赵志勇老师一起去到社区姐妹的家里,在和姐妹聊天的过程中去发现一个展品背后的故事。
比如在现场的展品里面,我有两个印象特别深的。现场有一个抱枕,它是一个已经离开北京的姐妹用自己拍的照片做成的,在她离开北京的时候,她又送给了她的好姐妹。我们去的时候,这个抱枕就放在沙发上,赵老师一眼认出了抱枕图像的姐妹,这就引出了背后的故事,我们就把它作为一个展品带到了798的悦美术馆。
我们之前做过一个关于推动全家每个成员都应该参与和分担家务劳动的活动,一个姐妹的孩子在参加这个活动之后,制作了一个家务分配器,贴在了家里的墙上,这个展品也是在走访的时候发现的,被看中带到了展览现场。
还有一些展品是在策展过程收集起来的。比如现场会需要一些一寸的证件照,那我们就在群里发动大家来去找自己的证件照,很多姐妹会说,哎呀证件照都没好好照过,很多证件照很丑啊。有的姐妹呢,就会从自己之前的证件上把照片剪下来送到木兰,一些其他的公益机构也帮我们一起收集。
有一次我们突然觉得现场如果能有一些与女性身份相关的展品会更好,那决定收集高跟鞋。我们就想,哪个姐妹喜欢穿高跟鞋呢?谁的高跟鞋会有一点故事呢?我们就会跟姐妹们说,我们这个展览需要高跟鞋,你的高跟鞋愿意不愿意拿出来。布展的头天晚上,她们都把高跟鞋送到了木兰的小办公室里。第二天早上,我就用行李箱拉了一箱高跟鞋去了展览现场。
展厅里面的很多东西都是以这样的方式,从姐妹们的家里“搜”出来的,这些展品有很多都是正在被使用着的。
比如现场的小镜子、凳子、工服、衣架,都是从这些流动姐妹家里取出来支持到木兰现场的。还有一些展品是从外地,打工的地方、他们的老家,寄到了北京。
我们也邀请了木兰覆盖范围之外的一些其他流动姐妹的作品,也有一些艺术家们的作品。和他们一沟通,他们都非常支持这个活动,从不同的地方把东西寄过来,我觉得这个过程非常奇妙,这次活动得到了众多人的支持和帮助,非常多的志愿者贡献心力,最后才促成了这次展览。

张睿(木兰花开)
美术馆是艺术家展现自己的精湛技艺和创造性审美活动的殿堂,为我们的社会提供丰富及悦目的精神盛宴。但是对于木兰来说,基层流动女性的个人史,走进悦美术馆“呈现”,却是一件“顺其自然”的事情。因为,我们工作和生活常态并非“艺术”。但是艺术离我们也并不遥远,如果你诚心诚意想要表达,那就需要寻找一个有耐心的倾听者。如果我们想“呈现”自己的生命故事,那不妨去敲一敲艺术的门!
很久以前,当你想给自己的水缸打满水,却发现没有桶。顺其自然,可以诚心诚意地去邻居家借一个。可以说,艺术恰好就是基层流动女性的友邻。悦美术馆则是“木兰”的友邻。虽然我们没有艺术家精湛的技艺及画龙点睛一样审美目光,但是艺术家是我们的朋友,艺术是我们的朋友。
感谢悦美术馆的的开放和容纳,感谢艺术家的热情关注和细心支持!

佳静(游戏编剧)
制作《木兰花的一生》游戏剧场对我来说是一个收获满满的过程。游戏设计从初期脑暴到完成大约花费半年的时间,期间迭代过很多次,所有参与者都付出了大量时间和精力。很感谢木兰花开的团队支持我们两名编剧的想法,协助我们将一些概念化的想法落地。我恰好在开始制作《木兰花的一生》时入职了一家游戏公司。半年多的时间里,一边在工作中学习电子游戏的商业化生产,一边在木兰花开的项目里探索互动媒介能为线下社区做出什么样的贡献。这是两种完全不同的工作思路,但又都让我看到了游戏作为一种叙事媒介的价值所在。可能在许多人的印象里,“游戏”意味着虚拟和幻觉。但我相信,只要使用正确,任何一种媒介都能帮助我们彼此链接,缩小理解的鸿沟。希望《木兰花的一生》这个小尝试能抛砖引玉,激发大家对游戏应用的想象力。
王子怡(策展助理、北师大哲学系在读)
可以参与到木兰工作坊和本次的展览工作中,是非常幸运而温暖的经历。
“木兰的故事”给我的感动最在于她掷地有声的第一人称表达。在一个日益关注“艺术介入”的艺术现场中,这次关于“个人史”的展览并没有采取以艺术观看生活的姿态,她经过悉心的整理和呈现,又保留原本的纯真和朴素,通过一个个生命故事展开丰沛的时空维度。在这里,写作、戏剧、摄影、绘画,各种形式的艺术表达,也许并非以作品为目的, 而更是作为了一种流动女性们自觉生活的实践方法,自然地生?出来。
女性、母亲、流动人口、打工群体。个人生命经历在文本化的过程中,常常会经受话语的再塑造。然而,由身份进入从而建立的普遍性想象、期待、抑或共情,也往往有可能成为对具体的人及其现实处境的遮蔽。
在展览的前言部分,我们选择了呈现的木兰姐妹原创歌曲《我要大声唱歌》。这次展览也是她们的一次发声,用大声歌唱来对抗有时的失语,用第一视角的正视来平衡外部的凝视。
而在这样的面对面中,我们期待,拥抱具体的人,现实的爱。
社会现场
罗鸣(高校教师)
数以亿计的人口流动,在上世纪80年代之后成为了中国最具特色的社会“景象”,也成为了社会科学领域最重要的讨论议题之一。我们震撼于其数量之庞大的同时,却常常被这数量遮蔽了更深入的体察。
我们知道2020年三亿的流动人口,却难以看到他们有人离家三年有人离家三十年。我们知道2020年流动人口少了近一亿,却很难看到他们隔离在家如何生活。我们知道服务业已经成为流动人口的第一就业去向,却不知道从对着流水线到对着人的工作对他们来说意味着什么样的转变。我们知道近三分之一的流动人口会与家人一同进城一同居住,却不知道随迁进城照顾孙辈的祖父母们如何操持家务。我们知道60%的流动人口的首选休闲方式是在家休息看电视上网,却忘了询问他们最喜欢看的节目是什么。数据模糊了一个一个人的面目,将他们吞没做了一个整体。
木兰花开又一次通过展示和表达生命个体的方式,冲破了高高在上又冷漠疏离的凝视。在艺术家眼里,这里可能是充满了创造力和生命力的艺术展现。在研究者眼里,这里可能是主体性和宏观结构的深刻互动。在观众眼里,这里可能是或者陌生或者熟悉的日常生活的提示与再现。在展品的主人们的眼里,这里是她们的足迹、故事、生活……每个人也许都能在这个展览中找到一点什么,木兰花开,朵朵不同,各美其美,美美与共。

何姗(戏剧制作人、餐饮作者 )
在工厂价值观誓师大会上,到了喊口号的环节“加油加油我最棒”,你的态度决定了你的收入。我想放手一搏,跪在地上疯狂敲击地面,将“厂长”拼命往墙边推搡,然后疯狂按照要求喊了4遍口号。
以前看过的大量所谓“土味视频”的经历让我很快进入表演状态,视频里很多人会随着节奏疯狂鼓掌,跳跃,甚至自抽耳光、互相攻击,之前看到这些情景的时候,我总是当作网络冲浪过程中瞬时的笑料,但今天我自己把手掌拍到红肿,甚至之后不自觉地微微颤抖的时候,我觉得我还能继续,因为我挂念着我的角色:小学肄业,健康状况不佳,人际关系负数,我发现这个背井离乡的女性目前只有这个选择,应该说它不是选择,一个饿极了的人想要吃饱,吃饱不是选择是生路,如果还有机会,我会喊得更大声,更歇斯底里,谁也挡不住我,我需要钱,钱可以支付分娩时增加的医疗费,可以出去哪怕旅游一天给自己一点喘息,可以提升哪怕一点点学历这样也许能够换来更高收入的工作,可以尝试抵御盲盒里大多会抽中的事故(也可能抵御不了,像我旁边一些“姐妹们”那样)。
在这种情景之下,我脑海中只有钱,我可能从来没有像这个时候这么需要钱。你让我做自我表达,我恐怕会因为加班推辞,你让我做艺术,我恐怕会觉得占用了我带孩子的时间。
在游戏一样的剧场外,有这样一群人选择了把这种走钢索一般的生活一字一句记录在案,甚至将其转化为更具诗意的表达,这其中惊人的生命力,我想和工厂里呐喊着的人们是一体两面的,生活充满了困难,但也因持久地忍受、克服、绞尽脑汁而凝练成为不顾一切的能量。走在钢索上的时候,有人顺便看了一眼脚下的风景。